Mockingbird

玻璃心(Weak Heart)II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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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院这天是晴天。

路人没拿驾照，白鼠还得工作，最终只有狮子开车送他回去。

窗外的绿化带一闪而过，红叶李的根部埋在被霜打过的美人蕉丛里，不得不说，绿化带设计真是毫无美感 ，不比随便哪块野坡好看，无论它在设计师的图纸上是如何动人。

路人靠在后座左面的椅背上，总觉得不适应，他不喜欢自己坐着的位置，皮革味让他有些头晕。

是太久没有坐过车了吗？路人下意识地揉揉胸口，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窗外。 右手习惯性地想搭上扶手，却摸了个空，只能讪讪地收回来。

临出院前白鼠帮他把东西都收在了一个口袋里。路人略有不安地握着钥匙齿柄，盯着逐渐靠近的小区大门。

“就送你到这儿了，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儿吧？”狮子调笑的声音远去。

小区的一切都很眼熟，连大门外的一串流动烧烤摊都没有变动，队首那家的老板娘依然满脸横肉，她隔壁的大爷还是歪眼睛酒槽鼻。

但路人第一次对这个地方有了陌生感，幸而他还不至于忘记自家的位置。

锁孔咔哒地旋转，门背后是勉强算得上整洁的公寓。

为什么…这么陌生？

这就是你的家，看看这些，没来得及收拾的水杯，两个腐烂的橘子，半个月没清扫积了薄灰的地板，你不眼熟吗？这就是你的家。路人对自己说，但心中的不真实感还在逐渐变得强烈。

这手术的后遗症还真是够厉害的。路人自嘲。

他随意拍了拍沙发坐垫，细尘飞扬，棕色的线编毛料已经有些灰黑。他瘫倒在沙发上，视线在几个房间门口来回跳跃。

空荡荡的。

他起身倒了杯水，瞥一眼里面黄色的污垢，又把它倒进厨房的水槽。

后天起才正式恢复工作。路人想起那帮同事，那群热爱八卦的中年妇女，这次回去还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嚼他的舌根。因为罕见病症而沦为医学实验品的可怜鬼？

哦，见鬼。

路人对即将到来的生活没有一丝热忱。

好吧，好吧，可不能在这儿干耗着，总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。

路人抬起眼皮望望生满霉菌的橘子，打算下楼买点水果。这个点人不多，倒是很适合他。自从上次商场里昏倒后他是没胆子去钻人多拥挤的地方了。

在开门的一瞬间，路人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:

他并不喜欢吃橘子。

他不会花钱买自己不爱吃的东西，他也不记得这段时间有谁送过他橘子。

那么这两个橘子…？

路人有点发慌，但心脏平稳而强有力地跳动着，一下一下，让他心安。

算了，也许是忘记了。他找到了理由宽慰自己，锁上门离开。